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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哲学的解读 / 建筑师杂志

简单哲学的解读 / 建筑师杂志

1999

大陆工程总部办公室是一件清新且令人惊喜的建筑设计。相较于台湾近年来对于高层建筑地强调光亮玻璃帷幕为主要操作手法的作风,这件作品明显地想尝试 完全不同的路线。简洁利落的玻璃量体悬吊于混凝土柱结构,简单直接;包括玻璃、清水混凝土以及灰色的结构钢架,所有材料的使用都呈现出一种在台湾的商业环 境中极为少见的简朴。

姚仁喜建筑师最为人熟之的近作应当算是与美国S.O.M.事务所合作的富邦金融中心大楼了。此次大陆工程总部办公室迥异于富邦金融中心,放弃了80与90年代超高层建筑设计风行的手法与意象,没有主次量体的对比、光芒状之顶冠造型,以及立面边缘上的装饰带。它试图与50、60年代英雄主义时期的高层建筑看奇,着重成熟与自信,就像是路易斯康(Louis Kahn) 的理察实验室(Richard’s Laboratory, 1957/1961)、路易吉莫瑞提 (Luigi Moretti)的Sade dell’ENPEP大楼,或者是罗区与丁克罗(Roche & Dinkaloo)的福特基金会大楼(Ford Foundation Building)一般。我对大陆工程总部的最初印象,认为它是延续了路易斯康在宾州大学理察实验室的设计传统,两者之间最相似的部份在于同样以混凝土的结构柱使建筑物脱离一般由四各角落承重的结构方式,对照一下这两栋建筑的结构模型,即可清楚地察觉上述雷同,都以八根柱子撑起整个办公空间,因此大陆工程可以创造出25公尺跨距的无柱式办公空间。另外,以理性的方式组构所有建筑构件,则是这两件作品另一处雷同的手法。康的设计是混凝土构造物,它组构的方式与过程就和完工后的建筑作品一样重要,亦即,建筑即是建造过程(Building as process)这样的概念是极为重要的。以此概念检验大陆工程的案例,有其值得讨论的空间,尤其是光看它的钢结构,元素间理性组构的原则清晰可见。大陆工程办公室不论在建筑形式上与材料运用上都采取「减」的哲学 (收敛的策略),外观所呈现的简洁主要是来自它的结构表现,主要的结构是由上述与建筑物等高、且位置脱开寺各角落的八根钢骨钢筋混凝土柱支撑起整个主要量体,而因主量体是由玻璃包覆的方盒,使它看起来就像是由这些柱子上垂挂着。

抬高至二楼的入口大厅,则更强调这栋建筑像是繁嚣大街旁悬挂的玻璃灯笼的意象。它的地下室均由混凝土构成,整栋建筑如同从一个几乎像岩穴般厚重的基础升起,随着高度的伸展,逐渐变的轻巧,直达屋顶,这是设计上相当强烈的剖面概念。于是,抬高的入口大厅恰如其分地位于沉稳的基座与轻巧的玻璃量体之间,扮演一个过渡的中介角色。外露的清水混凝土与内敛的玻璃帷幕系统,使材料使用的纯粹性再度被强化;其中,台湾对清水混凝土的表面质感的掌控目前还有相当艰困的实务瓶颈。为了克服这课题,姚先生曾经举办小型的研讨,邀请国内相关的专家一启交流经验,除此之外,他亦曾远赴美国沙克实验室,取得使该中心在清水混凝土施工技术与质感掌握的材料比例与诀窍。

最后,此案决定采用有光华表面的夹板作为模版,以制造出光洁的表面质感。有趣的是,过去被日本建筑界清水混凝土工法中广泛使用的钢模,反而因为台湾特有的高湿环境,可能产生锈蚀,而不被此案采用。帷幕墙该有的精密与细致,也一向是台湾营造过程中不易做好的,但是此案在铝料的细部设计及灰色隔热玻璃的选用等,都处理得颇为成功。整体玻璃帷幕的外观展现出完全的掌控及精密,与全体建筑设计的想法相当契合。然而,这件作品的许多设计策略却与它对简单纯粹的追求有所悖离。首先,位于角落醒目突出的钢架斜撑,看起来像是原本单纯的计划中冒然多出来的第三个元素,似乎与轻巧的玻璃盒与强有力的混凝土垂直支撑之间截然对比的二分逻辑相互抵触。的确,在最初的设计中,建筑的表层应是一个由混凝土柱与交叉钢股交织成的外露结构;不过,历经过程的修正之后,这个外露结构系统逐渐简化至仅剩角落的钢架斜撑存在。

因此,这个现在看起来彷佛是附加上去的元素,事实上是原始构想逐步发展至今的结果,这些角落得钢斜撑或许是整各设计中最未进一步发展、最不协调的元素。第二,此建筑的次要量体—由梯间与管道间等组成的服务核,变成主要量体旁边一个不太舒服的附加物,看起来像是一个包装过的柱体,折衷了主要量体在原始朴质表现上的完整性。而使用不同的玻璃与金属开窗系统,则更进一步加深了主要量体与次要量体之间得模糊暧昧关系,这似乎是一般有侧面服务核的建筑物所无法避免的现象。使情况更复杂得视原本就极为有限的这块角地基地,大陆工程大楼应当是从正面最具可看性,但是因为角地的关系,却将主体与服务核相接的侧立面大量地暴露于人们眼前,更加指出了服务核的问题。相较于密斯在纽约的西格兰姆大楼(Seagrams Building),他将服务核处理成建筑物背后的元素,使正立面得以因为正前方的都市广场而更为显耀,就成功许多。第三,在顶端以一个玻璃阁楼做为结束,虽也是引人的手法,但是顶楼的铝帷幕如同从玻璃外墙突出的侧翼,像是一个戴在顶楼的帽子,使它脱开于整栋建筑的玻璃方盒之外。这个引介而入的表现性元素,似乎削弱了玻璃量体所呈现的抽象本质。

以上均是从大陆工程办公室显而易见的纯粹性所做的观察。由于本案设计所宣示的纯粹性,任何不必要的变化、修正或矫饰都会损及议题引发讨论的可能性;这也提出一个明显的问题:到底是纯粹性的本质在主导设计,抑或是还有其他的动机存在其中。的确,我们可以质疑这栋大楼基本上是一项混血的产物,一个由简单纯粹的外观掩藏着内部多项设计策略折冲的结果。明显地,它不是一栋如波士顿的约翰考克大楼 (John Hancock Building) 一样低限主义传统的建筑,不过,它精心经营、刻意表现的层次与元素组构,却已成为目前台北都会中稀有而鲜明的建筑印象,值得向姚仁喜建筑师与大元事务所道贺。

建筑师杂志何以立/台北报导 (1999.04)